肖云曦的脸瞬间煞白,急忙一把拉住还想争辩的孟依依,强行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对警官说:“都是一场误会,警官,是我们没搞清楚情况。”
季萱凉凉开口:“巧了不是。她们刚才诬告我的事,我也绝不谅解。”
肖云曦眼神寒凉如冰。
最终,在匆匆赶来的律师多方调解下,双方达成协议,肖云曦必须当众向季萱道歉。
站在众人面前,肖云曦几乎将后槽牙咬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对不起,季萱,是……我误会你了。”
季萱只是轻轻一笑,笑意未达眼底:“肖首席的道歉,我可不敢当。”
肖云曦脸色铁青,再也维持不住风度,几乎是拽着孟依依,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这个让她颜面尽失的地方。
林主管这才走上前,由衷地说:“季萱,我就知道,你骨子里的骄傲绝不会让你做那种事。我跟我那位朋友提了你,她非常欣赏你的才华和心性。”
季萱真诚地向林主管道谢,这份雪中送炭的信任让她倍感温暖。
走出警局,她一眼就看到了等在路边的顾沉舟。她快步走过去,语气带着感激和后怕:“沉舟,这次真的多亏你提醒我防备肖云曦……”
顾沉舟虚弱地摇摇头,苍白的脸上露出欣慰:“是你自己够冷静机智,想到了将计就计,第一时间报警备案。”
他顿了顿,目光温柔而复杂地看向她:“小萱,关于我之前的提议……”
季萱依然坚定地摇了摇头,但语气缓和了许多:“沉舟,林主管帮我引荐了一家很棒的独立香水工作室,老板人很好,她把参加调香师大赛的名额让给了我。医药费的事,我会靠自己的努力解决。”
顾沉舟看着她眼中重燃的光彩,知道她心意已决,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但我的话永远作数,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告诉我。”
医院VIP病房内。
肖重云从漫长的昏睡中挣扎着醒来,沉重的眼皮却没能带来一丝光亮。
眼前那彻底的漆黑让人心悸。
他听到了肖云曦惊喜的呼唤:“哥!你醒了!”
却看不见她人在哪里。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在眼前晃动,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虚无。
肖云曦的声音带上了迟疑和恐慌:“哥?你的眼睛……你怎么了?医生!快叫医生!”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医生进行了紧急检查。
片刻的寂静后,医生沉重的声音响起:“肖先生,很遗憾。由于之前剧烈的脑部冲击,视觉神经受到了压迫性损伤……你暂时失明了。”
肖云曦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她抓住医生的手臂,声音尖锐:“不!不可能!想办法!无论用什么办法,花多少钱,必须让他恢复视力!”
最的恐慌如潮水般退去后,肖重云心底浮起的,竟是一丝荒诞的解脱。
也好。这样,他就不会再看谁都像季萱了。
想到电梯井的黑暗里,那滴落在他脸上冰凉的泪,他竟恍惚觉得那是季萱在为他哭泣……真是可笑又可悲的幻觉。
他疲惫地合上眼,尽管眼前本就是一片漆黑:“云曦,别为难医生了。顺其自然吧。”
肖云曦沉默了半晌,突然像被点燃的炸药,声音尖利刺耳:“你除了季萱,还对什么上心过?!连你自己的命、你自己的身体,你都可以这么不在乎吗?!”
她气得浑身发抖,再也说不下去,最终丢下一句:“好!我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说到做到,之后竟真的再没出现过。
肖母心疼得直掉眼泪,肖重云反而心平气和地安慰她:“妈,医生说了,只是暂时的,不是大事。”
肖母握着他的手,声音哽咽:“重云,自从六年前在A国捡回这条命,你就像变了个人。妈总觉得,你有一部分魂儿……丢在外面了。我总逼你相亲,是怕啊……”
她叹了口气,话语里是深深的忧虑:“妈觉得你心里……有种不要命的劲儿。答应妈妈,别再有下次了,好吗?”
肖重云心头漫过一阵深重的愧疚。
他苍白的嘴唇轻轻抿了抿,终是低声应道:
“……好。”
遵照医嘱,肖重云留在医院观察。
失明带来的不便日益明显,但他骨子里的骄傲让他拒绝特助的搀扶,甚至扔开了导盲杖,固执地想靠自己熟悉环境。
他固定地沿着墙边摸索前行,走廊里人来人往的嘈杂声让他判断失误,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地。
膝盖和手肘传来刺痛,但更刺痛的是那份狼狈和无力感。
他咬着牙,试图凭借手臂的力量支撑起身子。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扶住了他的胳膊。
那触感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肖重云暴躁的心莫名地静了一瞬。
他在心里估摸,大概是个孩子,五六岁的光景。
“叔叔,你没事吧?”一个稚嫩清脆的声音响起。
肖重云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语气下意识地变得无比温柔:“没事,谢谢你。”
他素来不喜欢麻烦别人,尤其是陌生人。
可此刻,一种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让他脱口而出:“小朋友,叔叔的眼睛看不见,但叔叔很想去外面的花园晒晒太阳,你能……当叔叔的小向导吗?”
“好啊!”小女孩答应得又快又甜,“叔叔,你叫我年年就可以啦!”
“年年……”肖重云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一抹真心的笑意浮上他苍白的嘴角,“年年有余,岁岁平安,真是个好名字。”
在彻底的黑暗中,他任由这只小手牵引着,一步步走向外面阳光温暖的方向。
这是他失明以来,第一次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的踏实。
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年年小心翼翼地扶着肖重云坐下。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肖重云感受到身旁小小的重量,主动开口,声音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和:“年年,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医院呢?你爸妈呢?”
年年仰起小脸,日光勾勒出她过分苍白的皮肤:“我没有爸爸,只有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