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夜,半晌,别院看门的护卫王六嘴里才不干不净地过来开门。
看到被阿音和黄鹂护在中间的江潋滟时,猛地醒过了神。
“你、你、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下一刻,便被犹如鬼魅般隐身在黑暗中的十七一掌劈在后颈上打晕。
冬梅听到了动静从被窝里爬出来查看,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那个傍晚还半死不活的江潋滟此刻竟然裹着一件华贵的锦缎披风,被两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丫头簇拥着,用那种冷漠到让人遍体生寒的目光看向她。
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堵住嘴,捆了。”
江潋滟冷冷地吩咐。
冬梅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便被看似温和无害的黄鹂摔了个狗啃屎,干脆利落地捆了。
江潋滟回到屋中,依旧是刺骨的湿寒。
阿音心疼得不行,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姐,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连忙张罗着去生炭盆。
江潋滟看着被黄鹂扔在地上的冬梅,随手摘下头上的簪子,锋利冰冷的簪尖在冬梅布满惊恐的脸上游走。
“说说吧,你是怎么和赵青瑶传递别苑消息的。”
她摘下冬梅口中堵着的烂布,“江潋滟,你是活腻了不成,信不信王妃娘娘……啊!”
冬梅的叫骂声被惨叫截断,江潋滟手里的簪子深深刺入她的大腿,鲜血喷涌而出。
溅在江潋滟那张艳鬼般苍白且毫无表情的脸颊上,竟是说不出的诡异靡艳。
“冬梅,现在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江潋滟的声音轻柔得近乎呢喃,但是手下却用力,把簪子在冬梅大腿里硬生生打了一个转儿。
“啊!我说,我说!”
冬梅疼得整张脸都扭曲变形,看着江潋滟的眼神中盛满了惊恐。
“是……每隔三日,我便在别院门口那棵大槐树上系一条红绸,王妃的人看到就知道一切正常。”
“平日里和王府传递消息,拿药,都是王六负责。”
江潋滟微微挑眉,确实,她这几天观察到,冬梅会刻意用红绸系在门外的大槐树上。
平日里王六则时不时出门一趟。
十七过来和她低语几句,王六那边,十七审出的结果跟冬梅的说法对得上。
“你倒是老实。”
江潋滟在赵青瑶眼中早就是个无足轻重的败军之将了,所以她并没有派太多人看管她。
只派了一个冬梅一个王六,让江潋滟在这别院中自生自灭。
如此,倒也方便。
“侧妃娘娘,奴婢什么都说了求求您,放过奴婢吧……”
冬梅抓着江潋滟的裙摆,疼得蜷缩成一团抽搐。
江潋滟一双美目中没有丝毫温度,掩唇轻笑一声,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与肃杀。
“好啊,你既然这么识时务的份上,就赐你痛痛快快地一死。”
放过她?
笑话!
那谁来放过在这个别院里凄惨死去的江潋滟?
十七毫不迟疑地执行江潋滟的命令,一手捂住冬梅的嘴,另一只手在她脖子上一扭。
原本还在苦苦挣扎的冬梅便再无声息。
被十七单手拖着脚踝,隐入夜色中。
“留着王六,用来稳住王府那边。”
王六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对赵青瑶并无多少忠心。
就让赵青瑶以为她还在别院里等死好了。
黄鹂的瞳孔缩紧,随即低下头,姿态更加恭敬。
她本以为要伺候的是个骄纵任性的大小姐,没想到竟是这般杀伐果断之人。
阿音惊得掩住唇,努力让自己不要失态。巨大的震惊过后,便是浓浓的酸涩在胸中翻涌。
她的小姐从前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到底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
江潋滟轻轻叹息一声,推开窗户,轻嗅雨后潮湿的泥土气息。
潋滟,这个助纣为虐的恶奴,我先送去陪你。
……
江家兄弟心疼多年不见,受尽磋磨的小妹,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江潋滟面前。
不只是给了厚厚的银票,更是有求必应。
不须江潋滟开口,不过短短半日,前一天还雪洞般阴寒简陋的卧房,此刻便焕然一新。
软烟罗做的纱幔层层叠叠地垂下,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屋内燃起银丝炭,温暖如春。
江潋滟拥着锦被倚靠在床头,看着黄鹂在鸡翅木雕花的浴桶中盛满热水,阿音将满满一大桶新鲜牛乳倒入其中。
江潋滟懒懒地起身,锦被滑落,露出一副雪白妖娆的销hún身躯。
让哪怕是同为女人的阿音都忍不住红了脸,低下头。
江潋滟经过铜镜时站定,细细打量这副身子,眼神挑剔。
底子是好的,该大的地方不算小,但是在这别院衣食不济,磋磨太久,还是太瘦了些。
现在的贵女们一味追求纤细清瘦的出尘姿态,每顿饭恨不得只吃几粒米,好保持身段。
但是却不知,一味的干瘦不止会让皮肉松弛,更是会使肌肤枯黄,黯淡无光。
她前世作为按花魁培养的雏妓,从小就知道,女人的身子要纤秾合度才最为勾人。
身上有些肉,抱起来才会绵软娇嫩,柔弱无骨。
“阿音,我昨天给你的吃食方子可炖好了?”
阿音应了一声,立马去拿。
江潋滟则在黄鹂的搀扶下,进入浴桶中。
被加了牛乳的热水包裹,江潋滟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
接过阿音拿来的滋补药膳慢慢地喝着。
唯有日日用牛乳浸肤,才能养出一身如凝脂的玉骨冰肌。
再配上青楼中滋补的药膳方子,让身上丰盈些许,她才能得到一副不亚于浅棠的皮囊。
阿音用布巾轻柔地为江潋滟擦拭背上的肌肤,又掏出江潋滟让她去画蝶居买的玉容霜,细细涂抹在她身上的每一处。
一两金子一盒的玉容霜,贵女们买了都只是涂脸的金贵东西,江潋滟却要往身子上抹。
沐浴完毕,江潋滟让阿音和黄鹂退下,自己穿上小衣,取了一张薄如蝉翼的宣纸,站立着放在两tuǐ之间夹住。
腰腹和大腿一起用力,按照前世熟悉的发力方式不过坚持了片刻,便觉浑身酸软,纸张便飘然落地。
江潋滟面无表情地捡起纸张,继续练习。
这是青楼花魁修炼房中秘术的法子,自有其销hún妙用,让男人欲罢不能,食髓知味。
但大多是雏妓们从小开始练习的,江潋滟这个年岁开始练,就要付出更多努力才行。
直过了一个时辰,纸张飘落数次,江潋滟才唤了阿音进来帮她擦拭身上的汗。
“小姐,我已经吩咐附近的庄子了,以后日日给咱们这里送最新鲜的牛乳来。”
“泡了这几日,再配上玉容霜,您的肌肤竟比在家中时还要滑嫩了。”
江潋滟摇摇头,“还不够。”
她看着阿音疑惑的大眼睛,随即在指尖沾了一滴茶水,滴在腰腹间的肌肤上。
浅褐色的茶水在雪白的肌肤上滚动,散开。
“看到了吗,这就是还不够细腻,只有水滴在肌肤上划过时凝聚不散,才算是成了。”
阿音愣愣地看着,半晌才迟疑着开口:
“小姐,您这般费心保养身子,可是打算……重新得幸于清河王?”
江潋滟勾唇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谢淮言,他也配?
她要取悦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她要钓的,是一条更大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