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山之战】第三篇章——鹊山寤寐惊烽火『楚天遥』（二）
楚天遥终于觉得呆这三个人身边也挺没劲的，就站起身拿着获麟戟在树林里晃悠，走个七八步就能碰见三五成群安营扎帐的士卒。沈如皋他们每天忙得人仰马翻，谁都顾不上他，除了挖暗渠耗了点力气，其他攻城挑衅件件事都轮不上他。刚开始看他们和朱雀人你来我往在十丈高城墙上斗得不亦乐乎还觉得刺激，后来发现每个时辰都这样干就很无趣了。
正溜达的时候，看到前面有个浑身黑衣服的人，正在吃力地给手臂上一道火烧的伤痕绑绷带，但只有一只手使力没法打结，他快步走上前去，蹲下来说：“我帮你吧！”手臂上一股子烧酒的刺鼻味道。楚天遥替他把绷带绑好，这才发现黑衣人蒙着半边脸，心里有点害怕。
“谢谢！”玄墨发现他是楚天遥，特意道谢。
楚天遥见他挺友好的样子，大大方方地挥挥手：“不用谢，你看样子不是青龙人，是进不去城里吗？”
“不是，我是巫咸大人的徒弟，玄墨。”玄墨上下打量了一下楚天遥，这几天他找了很多机会观察楚天遥，虽说杀他易如反掌，但这个麒麟小子总有办法大难不死，他怕贸然下手万一不得逞就会暴露身份，决定伺机潜伏，先把情况了解清楚。
“哦，我叫楚天遥，是……”他实在说不出自己在这里是干嘛的，就拿跟其他青龙士兵攀谈的那个身份介绍道：“是长公主身边的小跟班。”
“我知道你，麒麟人，坐吧！”玄墨把没倒完的烧酒酒囊递给他。
楚天遥就势坐下来，好奇地问：“问你个问题，你平时蒙着脸，吃饭喝酒怎么办？”
“凉拌！”玄墨像是笑了一下，从鼻下人中部位拆下一块长方形的皮子露出嘴和下巴。
“诶，这个很巧的设计啊！”楚天遥左看看右看看也没看出机巧在哪里，戴上去的时候完全没发现这是单独一小块皮料，连声称赞。
“会喝酒吗？”玄墨从自己身边又摸出一小罐酒，往嘴里倒了一点，问。
楚天遥赶紧摇头，把酒囊还给他，说：“不会，尝过一点，辣死了，好吓人。”
“喝一点，不怕！酒是个好东西，喝了什么难受的事都会忘得一干二净。”玄墨笑着说罢，自己多喝了一口。
“我尝一点点！”楚天遥听他这么说，又有点心痒难耐，试探地喝了一口，辣得他从地上跳起来，踩着获麟戟不小心摔了大马趴，啃到满嘴枯树叶，他吐着树叶泥巴郁闷地说：“难喝死了，难喝死了！好辣！”
“哈哈，多喝点，多喝点就不难受了！喝了酒，你才是男人，不然就是个小毛孩子，长不大！”玄墨一把拉起楚天遥，对他说。
楚天遥眨眨眼睛，觉得好像有道理，父亲总说小孩子不能喝酒，只有大人才能喝。他拍拍身上的泥土，看了眼酒囊，壮壮胆子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狠狠打了个酒嗝，一股暖流冲向大脑，心跳加速，他感觉有点恍惚，好像全世界都安静了。
“朱雀援军杀过来啦！警戒！警戒！”山上传来喊叫。
玄墨往下一看，从丙丁门附近登山道上冒出举着红色朱雀大旗的士兵，蚂蚁一般漫向这边山坡。壬癸门城楼上那些朱衣卫展开翅膀，射着带火焰的箭冲过来。
楚天遥拿着获麟戟，摇摇晃晃地指着下面说：“干嘛呢？找架打！”
玄墨看了身边的楚天遥一眼，蹬脚一跃，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跟班！往山上撤！”有人看到楚天遥迷迷瞪瞪还在朝着山下走，赶紧喊了一嗓子。
楚天遥满不在乎地招招手，拿着获麟戟在空中一刺，大笑：“看小爷我杀敌，单骑走战场！”大家都听着军令向后撤退，楚天遥回头一看，背后连个人影都没有，嘲笑道：“你们这帮胆小鬼，平日里一个个大牛皮吹的！”他边说着，还连续打了几个酒嗝，捡起地上的酒囊，干脆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晚上凉风一吹，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不管不顾就往山下走。
“不就是朱雀人，我还是荼王手把手教出来的！哼！让你们瞧瞧小爷我的厉害！”楚天遥梗着脖子，雄赳赳气昂昂地一站，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簌簌几支带火的箭头射在楚天遥身边，瞬间点燃地上的枯枝败叶，腾起好几尺火焰，并且向着周围蔓延，将楚天遥团团包围住。楚天遥挥手扇了扇呛人的浓烟，咳嗽几声。
朱衣卫们朝着楚天遥射箭，他毫无章法地挥舞着获麟戟，把箭杆打下来。
梁韶见朱衣卫已经困住楚天遥，也不管他是哪根葱，要兄弟们先杀了这个少年就当是祭枪了。主帅一下令，胆大的兵卒们一拥而上。
“想打架么！”楚天遥挥着获麟戟，牛气轰轰地喊。
但兵卒们跑到他跟前的时候，就没一个人敢再上前，楚天遥从火中跑出来，衣服上的火焰正烧窜得一尺高，他整个人如同火人一样，愣头青一样地往朱雀兵卒跟前冲，嘴里大喊：“来呀，不是想杀我嘛！来呀！”其他人一看，这小子还挑衅起来，举着红缨枪就往楚天遥身上刺去，楚天遥侧身一躲，握住获麟戟劈下去，将一个士兵的肩膀生生砍了下来，鲜血“刷”地飞溅到旁边人脸上。士兵们被楚天遥这样一激，反而更加气愤，将楚天遥围住。
楚天遥身上的火焰又将地上的枯叶点燃，夜风吹来，火光顷刻间蔓延出去。
“怎么回事？”梁韶在山脚下看着山上士兵围着楚天遥不敢动，他发现这个小伙子竟然不怕火烧，心想会不会坏了，是个朱雀王族的少年，赶紧命令：“别杀了，带回去城里去。”
这时候，又一股寒风吹来，突然天降大雨，将火焰悉数熄灭。
楚天遥被淋个透，正懵逼地看着咋回事，龙嫣从天而降，挥舞着风雪剑席卷起大片枯叶尘埃，紧接着狂风乍起，从剑中分化出来的冰霜水刃随着枯叶尘埃袭向这帮朱雀士兵，红缨枪还没来得及伸出去就纷纷落地，冲在前面的士兵被插成箭靶子倒下。
“愣什么，走！”龙嫣推了楚天遥一把，催促道。
楚天遥慌慌张张地转身朝山坡上跑，这时候有绕到他背后的士兵准备突袭，红缨枪对准了楚天遥刺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楚天遥下意识抬脚踢飞红缨枪，对方朝后退了两步半蹲着发力上挑直指楚天遥胸口，楚天遥用获麟戟格挡后推开红缨枪，单手抡戟冲过去狠插那士兵小腹，那士兵瞪着眼睛跪下，手里的红缨枪掉在地上。获麟戟上的鳞片海浪般张合，划过楚天遥掌心。
殷红的血液，让他从酒的迷醉兴奋里清醒过来，他明白自己干了什么事。
杀人！
楚天遥惊恐地抽出获麟戟，血液飞溅在他裸露的身体上，那种温热到近乎发烫的感觉，犹如疯狂的恶魔在呼号——你杀人了！杀人了！
龙嫣左手朝后一握，离这里最近的玉带溪溪水凌空飞过来，她布下一个坚固的冰幕，拽着丢了魂的楚天遥朝山上奔去。梁韶运起八个火球，直接砸碎了冰幕，兵卒们踏着冰渣子锲而不舍地追去，天上飞的朱衣卫更是穷追不舍。龙嫣带着楚天遥左闪右避，不时还要砍掉那些射来的飞箭。
跑出不到半里地，龙嫣和楚天遥正前方一个身着金红色薄甲的男子，对着他们弯弓射箭。
“朱舜华！”龙嫣大惊失色，与之曾在江陵交过手，险胜逃离，但也受了不轻的伤。
她立刻停下脚步，伸手拦住楚天遥，把他护在后面。朱衣卫纷纷落地，他们面前站成一排，弓箭上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箭头对准了他们。两人身后是手持红缨枪的鸿机营士兵，梁韶指挥士兵绕到他们两边堵住其他去路。
楚天遥虽然还有些头晕，也清楚局势严重，借着酒劲，他转过身去与龙嫣背对背，两人面对各自面前的敌人。
今夜无月，乌云满天。
朱舜华没有跟人废话的习惯，他知道龙嫣不好对付，而且丝毫不会屈服，既然如此直接击杀楚天遥，给帝君一个意外之喜也不错，只见他从箭囊中抽出一支暗金色的箭，用力张满弓箭对准楚天遥的头颅，任是神魔鬼怪也要在这支箭下交出性命！
“飒”地一声，箭头之火因速度太快被压得几乎看不见，箭柄上的朱雀咒文发出光芒，饥渴地表达出饮血前的欢欣。长箭破空而出，龙嫣在第一时间就敏锐判断出箭支方向，挥动风雪剑卷起满地枯叶，冰刀霜剑在漫天尘埃落叶里凝结成形。
千钧一发之际，长箭被风雪剑格住，掉落地上，旋即飞会朱舜华的弓上。冰刀霜剑激射出去，就看到围住两人的朱雀士兵第一排纷纷倒下。朱舜华身边的人都纷纷旋转弓箭挡住，而朱舜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