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恩怨

作者:曼卿|发布时间:2018-08-24 12:00:00|字数:3215

  【鹊山之战】第四篇章——苍茫天地谁为伴『玄章』(二)

  黑洞洞的大殿里空无一人,带着浓烈腐臭的血腥味喷涌而出,那些幽蓝的花突然散发出华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飞向殿门。

  玄章脸色大变,他的确没想过苍琉辉会变得如此丧心病狂。

  三神殿中吹起一股阴风,这些疯狂的幽楹花在距门一尺之遥便停了下来,仿佛被什么拽住了根茎,花瓣如触手朝着殿门口两人张牙舞爪。

  “不去见见故人吗?”苍琉辉笑着问。

  玄章被阴风吹拂起鬓边发丝时,已经感觉到殿中有人,确切来说,是一个鬼魂。

  “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凡事皆有代价!而你,活不过这个月!”玄章转过头,一字一字地说。

  苍琉辉将殿门关上,留了一句话:“你先算算自己的孽债吧!”大笑而去,时间拖得刚刚好,盘山道上传来连续不断的坠落声和惨叫声。

  阳光透过附着凝固血液的珐琅彩绘窗子照进来,光芒惨淡且带着暗红色,灰尘在光亮的地方悬浮着,如狂风中的蝼蚁。外面的人正在拼命忙碌,这股阴森的气息透出琉璃结界,让外面的士兵们不寒而栗,纷纷加快了手中的活儿,想要早一点干完回城。

  “灵均,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他在神台上站着,摇摇手指借风翻动《慈悲经》,抬起头看了一眼,眼神里没有惶惑、不舍,淡漠得如同陌生人。

  “王兄……”占据着玄章身体的玄灵均诧异地盯着神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人死去后灵魂随着归去来兮河汇入冰井进入冥府轮回,或者变成孤魂野鬼在沉悲沼中游荡,没有鬼魂能从沉悲沼千年禁锢的结界中逃逸出去。可玄章的鬼魂就这样出现在他眼前,带着强大的死亡气息。

  “我来带你回去,别再错了。”他声音沉重而具有压迫感,这些幽楹花都聚集到他身边,神秘的蓝色荧光与微薄的血色阳光交相辉映着。

  “王兄,你离开沉悲沼已经悖逆轮回道,会被打入地狱永不超生,你我阴阳两隔,还是不要干涉对方的路。”玄灵均面无惧色,毕竟他在沉悲沼长大,孤魂野鬼算什么。

  “我要回到人间,继续你未完成的事业啊!”神台上的他,说得那么认真,就好像他还是灵均信赖的哥哥。他挥动双手,幽楹花飞向玄灵均,将他完全环绕着,那些花丝急不可耐地朝着玄灵均招摇,迫于他没有下令而不敢有进一步动作。这具鲜美的躯体,是玄武族千百年来最英俊的肉身,就连外族女子看了也要神魂颠倒。他从神台上慢慢飘下来,怒其不争地说:“灵均,我护你信你几十年,比不上一个与你素无血缘的人间帝王,如果我知道你离开十方森林四十年就变成一个比魔鬼还残忍的人,当初真不该让你离开,所以现在一定要带你走。”

  玄灵均胸前的龙髓勃发出光芒,灵力源源不断注入体内,他看到神殿中并不止玄章一个鬼魂,每一株幽楹花上都牵着几十个残破的鬼魂,狰狞恐怖。玄灵均生前就打不过玄章,死后的玄章不仅拥有强大的幽冥灵力,还能驱使鬼魂,自己更加没有胜算。催动过血沥之术和死后夺舍已经耗竭了玄灵均绝大部分力量,玄灵均完全没有能力对抗玄章鬼魂。但玄灵均没有惊慌失措,低头捻指盘算了一番。

  有些事不需要知道过程,知道结果便足矣。

  “王兄,夺你性命是灵均不对,但灵均有不得已苦衷。今生今世无以为报,来生来世愿一命抵一命!”玄灵均双手结印,灵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他身周一层层堆积起来。

  “玄灵均,你还不思悔改吗?你逆天改命,已经铸下大错,死后夺舍犯我玄武禁令!灵均,你杀我,我没有过半句怨言,我不忍看到你被送到天祭刑台!父王的大业,天下如何,你放下吧!”玄章鬼魂迫近,其声之怠,其心也哀。

  幽楹花疯狂扑向玄灵均,誓死要毁灭这具带来灾难的躯体。

  听到“天祭”两个字,玄灵均操控灵力的手仍迟滞了一下,那是玄武族最为可怕的刑罚。将犯下逆天之罪的人绑在刑台上,任由孤魂野鬼蛇虫鼠蚁将其活活啃噬殆尽。在他们幼年时期,目睹过一个又一个死在刑台上的人,最后只剩下一堆枯骨,以及更怨毒的鬼魂。

  龙髓中巫姑的灵力与玄灵均感应,玄灵均的白袍翻飞,他闭上双眼瞬间就看到自己正拿着短刀剖开少女的胸口取出跳动的心。那少女用指尖沾了一点心上的血,抹在嘴唇上,妖冶地笑着说:“灵均,傩王生气了。”

  他惊恐地停下结印的双手,未完成的琉璃结界轰然破碎,原本被挡住的幽楹花一哄而上,玄章的鬼魂悲天悯人地看着他倒下。

  世界一片黢黑,安静地没有任何声音。灼热、喧闹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里,玄灵均睁开眼睛,看到大片蓊郁树林,巫姑在不远处看着正在发呆的哥哥,她手里提着禺疆城中最好的厨子做出来的菜肴,那味道香得与沉悲沼铺天盖地的臭味格格不入。

  而自己正躺在他们身后十几米开外的天祭刑台上,沼泽里的洛妇蛛正在啃噬他的手,他的腹部上趴着一个脑袋残缺的阴鬼,他的肠子已经被扯出半截,腥黄色的半凝固体混着血液变成了橙红色,他的腿上爬满了蚂蚁,毒蛇盘踞在头部,长长的獠牙对着转动的眼珠子咬下去。

  他还活着,每一处痛苦都真实而残忍。

  “你有罪!以尔血肉,献祭傩王!”

  “以尔血肉,献祭傩王!”

  这凶狠的声音塞满了他的耳朵,无数恐怖的画面纷至沓来,他看到很多人死在这刑台上,灰垩色颅骨上两个漆黑的洞茫然地望着天空,苍蝇嗡嗡飞舞,沼泽水流汩汩。

  当他深吸一口气坐起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太医院的病床上,杏黄色的床帘半挽起,他的巫袍被烧焦,手臂和腹部缠上了绷带,身上每一处伤痕烧焦的地方都被贴上了药膏。

  “大巫祝醒了!”花白胡子的太医兴奋地叫出来。

  玄章大口大口喘气,感觉自己像跑了八百里那么累,他扭头一看,生死书放在床头,果然,如他所算的那样,他不会死在三神殿里。可是,神殿里发生了什么?

  外面的天已经擦黑,似乎已经过了很久。

  “现在什么时辰?”玄章问太医。

  “四月三日申时下二刻,大巫祝您昏迷了一天一夜呐!托神保佑,总算捡回一条命!”太医感慨地说着,颤颤巍巍走过来给他把脉,确定他真的脱离危险后,去旁边桌子上拿起笔写药方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啊!真是个奇迹!”

  玄章竭尽全力回忆在他失去知觉前发生的事情,他想不起来一星半点,只记得自己躺在祭天刑台上的感觉,那是他能体会到最绝望痛苦的体验。他缓缓躺了下去,背上一处伤痕分外痛,那是种被什么钻洞的痛,他想起了神殿里的幽楹花,不安地问太医:“神殿现在如何?庚辛门外可安全?”

  “炸毁啦!庚辛门外到三神殿整片地都炸毁了,听说是朱统领拽着你单手攀住门外悬崖才没掉下去,朱衣卫飞回城里,鸿机营就难说了。我这把老骨头,知道的就这些了。”太医写完药方,絮絮叨叨抱怨着,朝着门外走去,准备给他熬药。

  玄章晃了晃头,感觉自己很多都记不起来了,只有些恍恍惚惚的片段在脑海里飞过。

  “傩王?!”他不由自主地喃喃起来,这个生僻的词仿佛是在典籍中看到过,他是玄武族传说中的远古巫祝之一,具有极为强大的力量,但似乎是个恐怖的存在,大多数书籍对此避而不谈,也就无从知晓这具体是一个怎样的人。不过,三神教中依然流传着一些向他献祭以换取利益的傩祭,在几千年发展中渐渐被废弃,傩祭也就失传了。

  玄章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梦见这一切,天祭是玄武族特有的刑罚,对罪大恶极之人任由天地间凶鬼恶灵吞噬其血肉,是向天地忏悔罪过,而不是向傩王祭献血肉。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龙髓还完好无损挂在脖子上,不同的是,已经没有丝毫光芒。他用手握着龙髓,里面的灵力大为衰减。

  零星画面一闪而过,他捂着额头竭力回忆着。

  “我们的母亲不是王后苍霜,是玄朝,父王的亲妹妹!如果要上天祭刑台,我们谁也逃不了!”

  “你说什么?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以为逆天的只有我吗?母亲将我们冰封,远嫁鹊山躲过天祭,难道就不逆天吗?”

  “兄妹通奸……”

  “天不知人将意欲何为,而人知其生必死!你不逆天,就接受天意给你的命运,我不接受,我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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