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山之战】第四篇章——苍茫天地谁为伴『沈如皋』（二）
“沈帅，蟠龙营今天有条船在凌波郡被劫了，我们的航线可能泄露了！”许奈对着三丈高的树上喊，他虽是东海人，身材却较为矮小，还不如身后的岑川高大，但许奈使得一手好连弩，百步穿杨对他来说不是事儿，他可以骑马射穿百步之外杨树上的毛毛虫。岑川刚三十出头，消息网遍布蓬莱。
沈如皋拿着偃月刀和鸡肉跳下来，平稳落地后将刀往树上一靠，晃着手里的鸡肉说：“许统领你眼睛那么毒，老半天才找到我，鼻子不灵光啊！”
“是，元帅取笑了！”他拱手道，岑川也跟着行礼。
“今天是第三批辎重出发的日子，我们按计改航线了吗？”沈如皋回到正题上。
“改了，已经不走暴风海域，直接贴着蓬莱结界边缘航行，可能会比预计晚到一两天。不过目前东坡储备充足，晚到就晚到，问题不大。我就是怕他们去探暴风海域的虚实，万一发现珊瑚宫屏障已经减弱，会不会……”许奈担心地说。
“要打海仗，杨定邦下辈子投到青龙家历练历练才有资格跟白沙军较量。”沈如皋并非托大，白沙军是孟章秘密养着的海防军，自从东海的海盗、浪寇肆虐之后，白沙军主要负责卫戍珊瑚宫及蟠龙岛一带免遭滋扰，长年累月真刀实枪地作战，可不比金鳞军、神鲛军一直都在演练。
许奈听到沈如皋这么说，心里也就等于吃了个定心丸。
“岑官，这么晚了也来找我，有什么消息吗？”沈如皋看见岑川在许统领身后站了一会儿没说话，主动问起。
岑川直勾勾望着沈如皋手里的鸡肉出神，从下午一直忙到刚才还没吃口热饭，看着焦黄鲜香的烤鸡一时间没回过神。许奈回头看着他，拍拍他肩膀问：“沈帅问你话，怎么跟中邪一样！”
“哦，那个……”他甩甩头，还没想好怎么组织语言，肚子就咕咕叫起来，“收到凌波郡那边细作的青鲤信，前天雁翎王起兵，被杨定邦直接全部收编走了，他岳父被杀，小舅子钱荥与他闹翻了，雁翎王回府还带了个极其美艳的姑娘，叫阿宁，估计也把王妃气得不轻。”
沈如皋撕下一大块鸡腿塞到他手上，说：“你凑合垫垫肚子，我顺手还打了野兔和小野猪烤着，等会儿龙统领、沈御史也过来，一会儿大家喝酒，边吃边说。”岑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毫不客气地啃了起来。
“怎么朱葳会突然跟钱家人过不去？德阳侯被杀，这……杨定邦再胆大包天也不可能杀德阳侯！”许奈摇了摇头，觉得难以置信。
岑川吃的满腮帮子鼓起来，差点要噎着的时候，沈如皋递过去一个酒囊，他赶紧灌酒下肚顺了顺气，才回答：“不是，不是杨定邦杀的。德阳侯在东街门开了个钱庄，突然发生挤兑，被个混混杀了，脑袋都剁下来了，杨定邦顺手就拎着德阳侯的脑袋去找雁翎王的晦气。”
“这也说不通，雁翎王跟德阳侯结亲，本身就是看中钱家是碧云府首富，他跟钱家闹翻对他有什么好处！”沈如皋一抹大胡子上的肉渣，狐疑地问。
“还有，那个阿宁身份很可疑，雁翎王府上下对她的来历讳莫如深，什么都打听不到，只说是雁翎王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据可靠消息，是从起兵那个地方带回来的，就是一片白椰林。自从朱葳带回来后，成天跟她厮混。第二天，碧云府出现了很多身份不明的人，大多是乞丐、拾荒、逃难的人，聚集在白椰林附近，鬼鬼祟祟。”岑川说。
沈如皋感觉到不对劲了，这个雁翎王一反常态，到底在搞什么鬼？
一阵“律律律”的清脆马嘶鸣传来，沈砚韬喘着粗气从马上跑下来，额头上还冒着汗。
“终于还是找了把佩刀防身，怎么样，顺利吗？”沈如皋拍拍沈砚韬的后背，关切地问。
沈砚韬气都还没匀过来，从岑川手里拿过酒先咕噜咕噜灌了一肚子，擦擦嘴呼着白雾说：“庚辛门那边太危险了，重兵把守，密不透风，根本撕不开口子。”
“朱衣卫都是使弓箭的，咱们的连弩和长刀跟他们针尖对麦芒。要是跟他们拿红缨枪的铁鹰军比，早就打得他们屁滚尿流了。”沈如皋说完去把猎来的小野猪崽架在篝火上烤，从兜里摸出盐巴和茴香籽仔细撒上，下面一口锅已经烧开了水，他把旁边叶子包着的猪杂碎用偃月刀剁碎一股脑儿倒了进去，一股腥味混着肉香飘出来。
岑川忍不住扇了扇鼻子，沈如皋见他这样，哈哈大笑道：“不识货，这可是他们西荒的吃法。一畜两吃，等会儿弄好一口肉一口汤，保准你五脏庙舒服！坐，先喝酒！”
“说是这样说，总觉得没能万无一失，心里还是不够踏实。”沈砚韬坐到篝火旁烤火。
许统领和岑川也围了过来，许奈放下马鞭子搓搓手，说：“殷统领今天在东坡那边整顿军务，明早赶早过来。我来的时候，他叫我捎个话，最近化雪天比较冷，部分将士染上风寒，沈御史您得开个方子熬药，不然传来了就麻烦大了。”
“行，我明早跟他汇合后处理这事。我在小村里备下了足够的药材，到时候派个队去运过来就行。”沈砚韬爽快地答应了。
“那个地方，还没被发现？！”岑川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许统领拱了他的腰一下，假装嫌弃地说：“怎么说话的，费那么大劲弄的地方，你还盼着早点出事！”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岑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许统领咧嘴大笑，岑川才发现他是开玩笑的。
“别闹了，那个地方暂时出不了事，”沈如皋用松枝搅动着汤水，转头问沈砚韬：“青鸾的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处于沉睡状态。”岑川一本正经地回答。
许统领发现岑川才是糊弄他的，他每天都在通联各个地方的消息，岑川说完还略带得意的瞟了许奈一样。
“都三十了还像个孩子，别沉不住气。”沈如皋忍不住训岑川，岑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要说聪明机灵也是十足十的厉害，就是性子浮，沈如皋提他做青鲤官也是看中他这一点，但还是时不时敲打一下。
“对了，三神殿爆炸的事情，有没有查出点蛛丝马迹？”沈砚韬想起苍琉辉跟他说的情况，原本苍琉辉是打算借助还魂咒让玄章重新夺回肉身，根本没料到竟然发生了爆炸，而且不是一般的爆炸。
岑川捏着树枝很无奈地摇头，道：“首先，和我们孟章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我里里外外查过没人跟这场爆炸有关。其次，玄武不擅火事，跟禺疆城多半也没关系，但话我不敢说死。最后，是不是朱雀自己人干的，就不清楚了，三神殿下方与镜城相连，有可能通过镜城将炸药埋到神殿下方。但是，”他在这里顿住，神秘兮兮地说：“我去丙丁门那里看过，不是朱雀常用的火药导致。”
“我知道，若是朱雀的火药，必定留下浓重的硝味，爆炸发生后山体坍塌，根本没有味道。”沈砚韬点点头，这也正是他疑惑不解的地方。
“巫咸大人是怎么看的？”沈如皋问。
“他怀疑跟玄武族有关，可也没有什么证据，或者说怀疑的对象。他父亲苍琊大侍徒已经是风烛残年，要操弄这样一场爆炸并不容易，而那个夺舍玄章身体的玄灵均，现在也不是他灵力鼎盛的时刻，其他在肃羽城的玄武人更不要提了，差他们太远，都是打下手的角色。”沈砚韬两手一摊，没办法地说。
岑川蓦然想起了凌波郡的事情，随口就说了出来：“总觉得很蹊跷，会不会跟雁翎王有关。被杨定邦收走兵力之时，朱葳还断了跟钱家人的关系，三神殿在这个节骨眼上爆炸，摆明了是要玄灵均死。朱葳看不惯他弟弟宠信玄灵均很久了……可是，这样也说不通，外人是不知道玄灵均夺舍了玄章的肉tǐ。朱葳远在千里之外，又怎么会知晓呢？”
“朱葳怎么了？”沈砚韬没赶上他们之前聊天，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岑川赶紧把来龙去脉跟沈砚韬说一遍，沈砚韬摸着冒出些胡茬的下巴，认认真真想了想，道：“南边生乱，你们说西边会不会来掺一脚？”
“说不清楚他们，白虎虽说是个封国，连个像样的城都没有，大大小小一百多个部落，而且女人对于到东边来争夺天下没那么有野心。”许奈插了句嘴，说出自己的看法。
“谁知道呢？那个最强大的部落，也是个狠角色，女王就叫蔷薇。万一她跟昔日岚楚女王一样，挥师东下直接占地为王，那就热闹了。”沈如皋从军多年，熟稔文史，白虎族记载于史书上的事情并不完整，他们习惯于用长篇吟唱的歌谣来记录过去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