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荒谣】第一篇章青灯长明离原中——『蔷薇』（二）

领头的男人敞开着胸口，肌肉鼓实，护胸毛浓密无比，脸像刀削过一样方正，浓眉大眼，要说英俊自然不如勒颇，可比勒颇更像个男人。阿鹂看他肩上站着一只蓝雕，腰间挂着大砍刀，似乎是个男酋长，后头乌央乌央一大堆男人，有不少男人手臂上没有 烙印，一进城就顺手摸着路边的女人，女人们纷纷投去鄙夷的神色。

　　直到这个男人经过阿鹂，阿鹂才看到他手臂上烙印着飞燕草，心想：“是萨仁嬷嬷以前所在的飞燕部落女人生下的儿子，当了个男酋长，看来混得很惨呀！”阿鹂同情地看着那个男人，在西荒草原上，每个部落生下的孩子手臂上都会烙印部落图腾，王城部落是蔷薇花，有的部落是蛇、獭兔，有的部落是飞燕草、白骨花，各种各样什么样的都有，大家看看手臂上的图腾就知道大致是哪个部落生出来的孩子。最惨的就是手臂上没有烙印的男人，比外头流浪的野猪都不如。

　　可阿鹂不明白，这种部落女王根本看不上，怎么会派萨仁嬷嬷去迎接？

　　萨仁嬷嬷敲了敲铁钹，这次女王裹着暖和的貂绒长袍走出营帐，阿鹂好奇地凑到萨仁嬷嬷身边。

　　“虎萨，你不是不稀罕跟我们来往么？怎么今年改变主意，来王城看我呀！”女王笑意盈盈，一双眼睛如弯月般。

　　为首的虎哥双手插着腰，盯着女王的眼睛，说：“汉子不够多了，不得到你们这里来生，怎么，还跟我算过去的账。我给你带了一千斤黄金，够你做十几顶黄金花冠，还有两千头羊。”

　　“哎呀呀，真是好极了，去南边住着吧！等晚上到咸池边有多少姑娘愿意跟你们玩，靠你们自己使点好看的花样了。”女王咬了下嘴唇，用纤细的手指划过虎萨的脸颊，一扭腰进了帐子。

　　萨仁赶紧走上前去，面无表情地说：“虎萨酋王，请跟我这边来。”

　　虎萨手下一个男人看到阿鹂水灵可爱，貂绒披肩都落到手肘处，笑嘻嘻凑上去捏了一把她的胸，阿鹂恼怒地推开他。

　　萨仁回头一挥手，虎萨腰间的砍刀飞出去将那男人的手齐肩砍断，鲜血飞溅飚了阿鹂满脸满身，阿鹂尖叫地跌坐地上，萨仁勾勾手指砍刀回到了虎萨腰间的刀鞘，冷冷道：“合娲节还没开始就不守规矩，阿鹂是女王侍女，没到年纪。”

　　虎萨本想发作，可他只有拿砍刀砍的本事，没有让刀自己飞起来砍人的本事，瞪着萨仁气鼓鼓的涨得满头青筋暴起。萨仁扶起阿鹂，风轻云淡地对她说：“赶紧去洗澡换身衣服，晚上女王要你唱祝酒歌呢！”

　　阿鹂连滚带爬地跑回自己营帐，赶紧拿了衣服去咸池附近一条小溪里洗澡，安达抱着毛毯跟在后面跑，到了小溪边气喘吁吁地说：“笨姑娘，不带毯子你打算湿着身子穿衣服吗！”

　　“萨仁嬷嬷会杀人，我好怕！”阿鹂哇得一声坐水里哭出来，血腥味在温热的水中蒸腾起来，这条小溪从地底下冒出来，水是热的，洗澡特别舒服。

　　安达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歪着头对阿鹂说：“杀人不就跟宰野猪一样，有什么害怕的。等你明年要来合娲节你就知道了，有些男人非要跟你搞，比如很坏的，或者手臂是光溜的，你不高兴就可以直接杀了他。反正，在王城杀男人不犯法。早晚有这一天，你以为男人都是勒颇，做梦吧你！”

　　“不要不要不要！阿鹂不要杀人，也不要碰到又坏又脏的男人。”阿鹂把头埋在水里，在水下憋闷着气，反而让她平静多了。

　　“那，我把毯子放这里了，我回去还有几十头猪要杀，陪不了你了，洗完澡赶紧回来干活。”安达说完就跑了回去。

　　阿鹂听到水中有响动，甩着头发从水中冒出来，看到勒颇就在她面前，一丝不挂。勒颇慢慢靠近她，温柔地说：“你在想我，是吗？”当他的手触摸到阿鹂的肩时，阿鹂感觉浑身就像喝醉酒一样不听使唤。勒颇把她揽入怀中，阿鹂陶醉地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听着他规律的心跳声。

　　“现在，你就是我的女王。”勒颇低沉的声音，像魔鬼一样抓住了阿鹂。

　　阿鹂已经把萨仁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情不自禁攀着勒颇的嘴唇亲吻上去，勒颇摁住她的肩膀回应她，燥热的溪水让阿鹂忘乎所以，勒颇的动作又轻又柔，阿鹂感觉到微微的痛，很快被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快乐覆盖，她恨不得死在勒颇怀里。

　　就在这个时候，勒颇压在她耳边，说：“你愿意听我的话吗？”

　　“愿意！”阿鹂有些迫不及待地说。

　　“为我做任何事都愿意吗？”勒颇进一步道。

　　“愿意！”阿鹂狠狠咬了他一口。

　　勒颇露出满意的笑容，在水下用力地扭动着腰，阿鹂紧紧抓着他，那种呼吸不过来的快感填塞了全部理智。过了好久好久，溪水被搅动的声音才停止，鲜艳的红色被稀释，分不出来是沾染阿鹂身上的血，还是阿鹂自己的血。

　　阿鹂瘫软在毛毯上，而勒颇已经擦干了身子上衣服，看着快擦黑的天，对阿鹂说：“你千万别对别人说我们的事，不然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在一起了。”

　　“阿鹂什么都不说！”她笑得软绵绵，如一滩快要化掉的糖。

　　勒颇蹲下来，吻着阿鹂的额头，说：“晚上，让我听听王城最动听的鹂鸟唱歌！如果，女王的帐子里出现了别的男人，能不能告诉我。”

　　阿鹂打了个激灵，好似挨了兜头浇下来一盆凉水，裹起毯子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难过地说：“你还是要侍奉女王呀！”

　　“我喜欢阿鹂，可是如果能得到女王生下的孩子，对哪个部落都是荣耀。阿鹂，你不是答应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勒颇的脸隐没在夜色中，他说得那样诚恳，让阿鹂没有拒绝的余地。

　　是呀，女王生下的孩子才是最荣耀的，她咬着嘴唇点头。女王自成年到现在，生过一个男孩很快就夭折了，然后就再没有怀上过，男酋王们都希望女王能为他们的部落生出下一代女王，扭转他们的地位和处境。

　　阿鹂穿戴好衣服，那是她特意为了合娲节做的白色绒裙，当她旋转起来的时候，裙沿会像蝴蝶一样飞起来，那是女王送她的东方绉纱，她还做了几朵花缝在襟边。月光下，她一个人走回营帐里，那感觉一点也不好，没有那激烈的快感掩护，疼痛感显露无疑。她还不到年龄，要是被发现了，勒颇就得被处死，不过她打死都不会说出去的。

　　咸池边的篝火堆次第点亮，牛羊肉插在铁钎上滋滋烤着，没有资格参加合娲节的姑娘们拎着油桶给烤肉刷油，汉子们唱歌跳舞热闹了上了。

　“洗个澡也这么慢，阿鹂你快点，女王要出发了！”萨仁吆喝着催促。

　　女王打扮完毕，带着瑰丽华美的黄金宝石花冠，穿着名贵丝绸绒袄，鲜艳得就如同绽放的蔷薇花。她在众人簇拥欢呼声中走向咸池边，篝火旁的汉子们高举起酒杯大声齐喊：“愿天神保佑女王，愿天神保佑草原，愿天神保佑每一个人！”

　　祝福的声音响彻天空，传到草原上很远很远的地方。

　　“歌儿随着风儿飞，草原的牛羊肥。最好的美酒端上来，漂亮的妹妹劝一杯，一杯一杯又一杯，不醉不归啊……啊……啊……”

　　阿鹂站在最大的那堆篝火旁放声歌唱，其他篝火的姑娘们跟阿鹂唱着同样的歌儿，很快大家一起唱起来，气氛无比热烈。苍云豹如一只温顺的大猫，规规矩矩趴在女王脚下，女王为围在她身边的女酋王们一一倒马奶酒。浓烈的酒香味弥漫了整片咸池草原，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远处的咸池湖面如一面光滑的镜子，倒映着岸上的欢乐的人们，还有一轮安静凝望人间的圆月。

　　女王为女酋王们倒完酒，继续往外围男酋王们那里走去，萨仁带着女奴隶们扛着一大坛子马奶酒跟在后面。比起女酋王们的赞美，男酋王们更是殷勤万分，使出了浑身解数来讨好她。女王记住了每一个来到这里的脸，心里盘点着那些没有看到的面孔。随着南边癸虎部逐渐强大，每年来参加合娲节的部落在减少，女王需要衡量的是到底要不要给癸虎部这个脸，毕竟那是个男酋王统领的部落，而且极为富有。

　　走到勒颇跟前的时候，女王别有用心地给他倒酒到溢出来，苍云豹用耳朵蹭了蹭勒颇墨绿色的裤脚，勒颇甜言蜜语道：“愿女王拥有世上最美好的爱，愿所有人在女王伟大的统治下幸福生活。”

　　虎萨在这个时候挤了过来，手里拿的不是萨仁为所有男酋王统一准备的杯子，而是一个兽骨包金镶嵌着红宝石、蓝宝石的杯子，女王就当没看到这个杯子，给虎萨倒酒却偏着头笑容满面地对勒颇说：“等下我们去湖边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