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凉,该就寝了。」
晏危知道,我不会再提离开的事,便试探着引我入内殿。
冬末夜里还是很冷的。
我不能任性,伤了身体。
于是,晏危顺势牵了我的手,入了内殿。
关了殿门,他褪去大氅。
「嘶,云娘又如此懈怠,叫你殿中这般冷,怪不得你睡得不舒服。」
云娘是个老宫婢,我进祭宫时,她就已经在祭宫待了许多年。
如今,到底年老了,身体越发不行了。
「她年纪大了,半夜起来就睡不着了。是我叫她不用夜里来填火,你怪不得她。」
「唉,也罢。我去寻些柴火,你先裹着被子暖暖身。」
说罢,他又穿起大氅,出门去寻木炭。
他是帝王,何时做过这些活计?
有时候,其实我也怀疑,晏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对我。
若不爱我,为何任由我这般肆意,待我这般温柔。
若爱我,又为何亲手将我送入地狱。
晏危回得很快,他熟练的寻了火器,引燃,添柴……
甚至还从偏室中寻了安神香,同炉火一并点燃。
「你怎么会这些?」
晏危抬头看了我一眼,眼中颇为无奈。
「阿凉,你这一月睡得颇沉。」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刚经受过刺激的大脑迟钝的反应不过来。
「阿凉,快睡吧。」
脑海中闪过什么,被这一句话截胡。
我来不及反应前面发生什么,只松了一口气。
晏危今晚不打算做什么了。
可到底免不了同床共枕。
我知道,我不能拒绝。
在我未完全理清头绪时,我所能做的最有利于自己的事便是稳住晏危。
晏危熄了灯,熟悉的摸上床,拥住我。
与他时隔许久同眠,我克制不住的僵硬。
许是察觉我的异样,晏危松了怀抱,摸了我的额头。
「阿凉,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只是被窝还有些冷。」
晏危没再说话,只是重新拥住我,将我藏得更紧。
身体被暖烘烘的包裹着,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梦里,前世的这一个月,我和晏危过得蜜里调油。
他很少来祭宫,可每回来,都要在床上缠我许久。
许是过得开心,也或许我已经怀了孩子,这一月里,我总嗜睡。
被窝暖暖的,睡得极其舒心。
第二日起来,床榻一片冰冷。
我难得的起得很晚。
不过一晚,前世血淋淋的记忆,就像失了色一般。
已是曾经的曾经,不可触摸。
「大祭司,该用食了。」苍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知道了,云娘。」
我的衣服都是一个样式,祭袍。
黑色的,样式算不上精巧,只上面的纹路十年如一日的繁复。
反复。
春日半薄,夏日薄衣,秋日半厚,冬日厚衣。
没甚新意,我闭着眼睛也不会穿错。
前世,晏危后来是立了后的。
立后之后,没过几天,边境生乱,晏危去了前线。
那位王后不知从何听说了我与晏危的龌龊,将我捉去地牢。
没了宴危的庇护,我只能被动的被囚于暗牢,日日受折磨。
那位王后长得很漂亮,她每日都会来看看我,日日都会有新花样。
或者说,她本是来欣赏我如何狼狈。
晏危去了整整半年,她每日来看她时,穿的衣服从没有重样。
血污过的衣服是洗不干净的,索性这人是个富贵人,不差衣服,随她如何任性。
奢华而骄横。
有那般女子,晏危为何又来招惹满身禁制的我?
我忽然有些恨。
小腹穿了钝痛,似乎在提醒我的心绪不稳。
我慌乱收了心神,静静盯着小腹,等着痛意彻底消散。
手小心落在小腹上,我近乎祈求的问:
「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这世间,总要留个人陪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