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拜堂过程,徐豆娘都是满脑子茫然。
直到共饮合卺酒时,她瞥见端王俊朗的面庞时,才恢复一丝神智。
不管了。
无论他是突然转了性,还是想出别的法子加害她。
她只管见招拆招就是了!
礼毕,华夫人脸色难看地离开。
下人又扶着端王,和徐豆娘入洞房。
床前一对龙凤花烛烧得火旺。
刺得一声,烛花爆了。
徐豆娘吓了一跳,抓紧了裙面。
端王打量着她紧张的小手,垂下双眸,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
记得前世的洞房花烛夜,他压根没有和徐豆娘圆房的心思。
那时候的他,明知是皇帝故意赐婚拿捏自己,碍于皇权无力反抗,极为嫌恶皇帝的赐婚。
所以在徐豆娘以公主身份进王府后,对备受折磨的她冷若冰霜,事不关己。
可是岁月如水般淌过,了无痕迹。
她和想象中嚣张跋扈的公主不一样。
她会刺绣,做得一手好羹汤,对待下人宽和有礼,无论华夫人怎么磋磨,都甘愿忍受。
日子是要面对面一起过的。
这些细枝末节打动着他的心扉,让自己慢慢接纳了她。
琴瑟和鸣,岁月静好。
可万万没想到。
这个温婉纯良得直戳他心窝的女子,压根就不是昭华公主,而是个不能再普通的贫家女子。
后来真正的昭华公主找到王府,将她折磨得遍体鳞伤,扔到冰冷的塘水中淹死。
他只恨那时看不清自己的心意,只恐对皇家打草惊蛇,不敢轻举妄动。
他以为昭华公主只是拿她出出气,打个几十板子就算了,从未想到她竟会下此毒手。
他不忍心见她受苦的样子,怯懦地逃开了。
可没想到,自己拂袖而去时瞥见满脸泪痕的徐豆娘,却是最后一面。
待他听闻徐豆娘已死,才慌张赶来。只剩她遍体鳞伤的尸体,还有雪里的那一抹刺眼的血。
他颤抖地问,“这是什么?”
贴身丫鬟说,“王妃怀有身孕,还没来得及告知王爷,就已经……”
这么些年,徐豆娘的笑靥从未从端王的午夜梦回离开过。
直到起兵造反的那个大雪天,他将衣衫不整的昭华公主拖拽出来。
唰得一声,利刃出鞘。
“王爷,我是你的妻子,你怎么能忍心对我下此毒手!”
昭华公主双眸赤红,死死盯着泛着寒光的刀尖,面色惨白。
“我心中的妻子,唯有徐豆娘一人。”
不顾她刺耳的惨叫声,刀尖慢慢深入。
“这一刀,是为了徐豆娘。”
雪白的刀刃带着红艳艳的血出来,再次捅进去。
“这一刀,是为她腹中的孩子。”
昭华公主挣扎不得,瞪圆着双眸,倒在被血染红的雪地里。
好歹,也算是为徐豆娘报仇了。
端王提着滴滴答答往下掉血的长刀,怅然若失。
可是那个答应他要在月下一同饮酒的女人,再也回不来了。
思绪回笼,端王的目光落在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上。
温柔得像化开冰山的春水。
“怎么,嫁给我,你很害怕?”
端王伸出手,将她细软的手指包裹在粗糙的掌心里。
红盖头掀开,徐豆娘眨巴着眸子,小心翼翼地望向他。
这副欲拒还羞的样子,真叫端王爱不释手。
“不是害怕……”
徐豆娘双颊红彤彤的,垂下的双眸里,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是痛恨啊,端王。
他不知道,前世遭受的那些折磨,让她恨透了他。
端王全然不觉,搂住徐豆娘肩膀,摩挲着她的双唇,眼底尽是暧昧的笑意。
徐豆娘瞪圆了眼珠子。
当他薄削的唇瓣快要触碰到她的唇角时,她终于装不下去了。
“等等!这不对!”
徐豆娘吓得够呛,从端王的怀抱里挣扎出来。
前世的洞房花烛夜可没有这般亲昵。
端王仅仅是进了卧房,扔下一句“我身体不适,不方便与你洞房,你自己睡吧”。
便拂袖而去。
怎么可能和她圆房呢!
“不对?什么不对?”
端王蹙紧眉头,神色明显不悦。
徐豆娘根本不想和恨之入骨的仇人行夫妻之道。
她永远忘记不了那个被活生生从肚中打掉的孩子。
她再也不要怀上仇人的骨肉!
“王爷……妾身今日不大方便,妾身来癸水了。”
徐豆娘故意揉了揉小腹,一脸委屈巴巴的。
以端王的冷血暴戾的性子,若是办不成他想办的事,绝对会黑着脸离开,还得她片刻宁静。
没想到他脸上不见半分愠怒。
还贴心地帮她揉着小腹,力度温柔,舒服极了。
“是吗,本王怎么记得你不是这几日。”
不等徐豆娘奇怪端王为何知道,他便唤来丫鬟,递给她一碗红糖水。
“喝了吧,你会舒服很多。”
徐豆娘忐忑不安地喝完。
可端王真的没有继续动作,而是半搂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睡着了。
许是这几日遇见了太多人,又杀了太多人,实在太累了。
徐豆娘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闻着熟悉的龙涎香味,慢慢睡着了。
端王低头,吻了吻徐豆娘的发丝,望着她如婴孩般甜美的睡颜。
轻轻地笑了。
这一世,他要好好护着徐豆娘。
他要与她长相厮守,再生下几个可爱的孩子,然后白头偕老。